悼念父亲爷爷说不要把眼泪滴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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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合照

总想为你写下什么，但似乎并没有那么从容。一把火把你生前用过的物品全部烧成灰烬，这从不停歇的时间洪流，将我思念你的细节全部打碎，我真怕那些平常却动人的回忆有一天终究归于尘土。

1

年，你出生在豫南地区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向来应是接受命运的考验，在那个物质极其贫乏的年代，吃饱穿暖已是问题，但爷爷奶奶还是决定将你送去读书。

是贪玩的年龄，高中时候你在睡梦里辍学，结束了这几年来之不易的读书生涯。随之而来的是，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生子，自成一家。

年，你和我的母亲组成了家庭。按母亲的话那时候可真是家徒四壁，连结婚用的被单都是老鼠咬过的。你生性腼腆，在你和母亲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主动的次数很少，母亲都忘了有多少次向姥姥姥爷抱怨过你。

至今忘不了母亲跟我说这些陈年往事时满脸的正经却面带微笑，每次她都不忘说要不是我姥爷觉得你老实本分，母亲才不愿意嫁给你呢。

2

年，我在夏至日那天出生。母亲分娩的那天，你骑车着急忙慌中撞到了一个小孩，许了愿，再后来很多不顺利的事，母亲都归结于是不是忘了还愿。

年某天，我像往常一样，放学走回家后跟你和母亲大叫一声：做好饭了没？你们说没有，我就顺手把桌子上的方便面拿走吃了。那时候家里的房子还没盖好，我坐上刚修好的楼梯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手里的方便面。做好饭后你一声我的名字，吓了一跳的我从二楼翻了下去。

所幸的是，那时楼下的砖头你们清理干净了，我摔在了铺满红砖碎末的地上，没了知觉。在后来，有记忆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你的怀里，正开往县城的客车上。

年，辍学的大哥踏上了去乌鲁木齐打工之途，那时候从家到乌鲁木齐坐火车大概要两三天的时间，恰逢夏季，冰雪消融，车在某一路段冲进了冰水里，所幸的是，我哥水性还不错，逃了出来。

在接完我哥的电话后，我第一次看到你哭。声音是那么的连绵呜咽，眼睛红红的，胡茬遍布在的你的下半边脸颊，绵软的几滴泪水清晰可见。

3

年，大哥结婚了，你终于松了口气，我浅能见地明白你和母亲有多操心他的婚事，也是在当年，你和母亲都没有外出打工，而是在镇上赁了一块地，种上了西瓜。

西瓜将近成熟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住进了瓜棚，像少年闰土一样看瓜田，不过他刺得是碴，我看得是人。

年夏天二舅家的表哥也在，他那时候已经不想读中学，枯燥无味的生活让他厌倦了被管束的生活，我和他谈天论地，打算以后建大农场，搞规模养殖，爱看农业频道生财有道的我，脑子里装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在田里看苗剔瓜胚，将那些已经长了不老小的歪把子西瓜捡出来，那些未成熟的歪瓜大部分成了我们中午果腹的东西。你教我怎么看瓜须判断瓜是不是成熟，听音辨瓜的技巧你尚且还有失误，反到是我，听音辨瓜甚至比你都还厉害。

那一年，西瓜市场实在是饱和。一瓜难求的情况早已不复存在，为了找到更大的市场，我们去了当时我觉得特别发达的明港镇，早上装了一车西瓜，一个地方停几个小时，就那样卖了半车，到了晚上还剩下不少。

大多数时间，因你害怕母亲担心，无论多晚，你都会赶回家。星空不问赶路人，我长大了一点点，卖鸡、卖瓜、卖庄稼就都是我在陪着你，我站在车斗里拿着手电筒给你照路，时不时还要跟你讲着话，因为真的有几次，你因疲劳拖拉机突然转变了方向，我只能说话让你保持注意力。

4

我们在布置简陋的加油站过夜，睡在冰冷的地上，深夜零星的雨滴并没有打破我的睡意，醒来已是早上，遍布积水的地上，你下半身的直筒裤湿透不少，而我躺着你的身上睡的如此踏实。

年，是令我不能忘怀的，也因是那一年你陪我的时间最久。

我第一次过生日吃上了蛋糕，在意的不是蛋糕有多珍贵，而是那种你们在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的时候第一次为了准备了从来没有属于过我的东西。

十二岁，我小学毕业。在参加乡镇小升初考试之后，隔天又跑去县城参加了当时综合排名第一的初中的的自招。很幸运在八月份，我录取了。九月份，你和我一起到学校报道，背着大大的麻袋，我看着就嫌累。

令人意外的是，考进县一中的时候，我是第二波考生里的第一名。这大概率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的第一名了，我跟你说了，你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让我继续好好读，别走你的老路。

5

年，我看着墙上你用铅笔写下的关于我的各种信息，我的班级，我的饭卡号，老师的手机号，虽简单几笔，你的细心让我一直难忘，也是我现在也不曾所具备的认真细心的能力。

这一年，是你48岁的本命年。

仍记得14年农历五月初一，是在周四。周五下午我回家的时候，母亲还跟我说，早上五点多你还跟她打电话说我过生日，让她给我割（猪）肉做好吃的。

我就准备等着晚上你不忙了，给你打电话说我妈kiefu（大概是刻薄的意思，一种调侃）我，没给我割肉吃。

可是，晚饭正在做着的时候，母亲接到了你出事的消息。我们一下子惊住了，虽说那头说的是正在抢救，但我们谁能不知，这一通电话代表的是什么。

我呆了。

爷爷来了，我抱着爷爷瘦小的身体在院子里哭。

母亲和大哥去了你出事的工地，怕耽误我学习，他们没有让我去。我去学校之后，情绪不对，一个人也不去吃饭，就趴在桌子上流泪，班主任来教室看到我一个人，问我最近怎么了。

我没忍住，哽咽着向她喊着：“老师，我爸出事了，我爸没了。”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涌，她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6

我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14年的春天，我把你送到村南头的南坝基，我望着你走进那茫茫雾色里，高大而扩壮的身体消失在那不再属于我们村庄的地界里。

端午节之后母亲和大哥还没有把你带回来，头七是在外地，在校的某天，老师突然喊我出去，跟我说母亲他们带着你回来了。我叫上堂姐，就回去了。

是小姨接的我们，在路上我跟她说：我感觉我的眼泪流干了，我哭不出来了。可没想到，一路上的胆战心惊，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彻底崩溃了，你躺在冰棺里，一动不动，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合棺的那天。

母亲弯下腰靠你很近，摸了摸你的脸颊，用面巾给你擦了擦脸，我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村里爷爷一直说：不能哭，不能把眼泪掉进棺材里。

我看着你的脸一点点被遮住，棺材钉钉在板之上的声音让我终生难忘。

7

在我生日的第二天，你真的走了。

他们说你走的时候，眼睛是没有闭上的，是，太突然了，有那么多事，我们还没有去实现。你说的，等你回来了，我们就开始建羊圈养羊，妈妈喜欢花就把花种满整个庭院。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达成你的期望，你和母亲从不对我的成绩做出批评，我仍记得我学珠算时你和母亲一点一点耐心的教导我，给我截高粱杆用棉绳穿起来让我一个一个数数，我把家里不多的玻璃杯打碎时，我用胶带把玻璃杯重新粘了起来，写了道歉信，你和母亲没有责怪我一点，而是看我的手有没有割伤。上中学时，孤独是我唯一想走出去的动力。每次放假的时候，我看到别人的同学都有家人来接，我就想如果你在的话，我就不用那么辛苦背着那么多行囊了，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你比我辛苦。爸爸啊，我没有委屈。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突然离开，在我不三不四的年龄，多了无数次的无助。但幸而，有书有家人有朋友相伴，在我性格养成的阶段，不至于太过于极端。所以，你心里不要难受，这是一段宝贵的经历，你的愿望和母亲的期冀一直是我坚持走下去的无尽能源。你说的好生活，好身体，我也可以实现。

8

“每一个亲人的猝然离开，都会带给我们真实的痛苦、悲伤，以及——愤怒。这些情绪把我们汹涌的卷入吞没，也让我们真切感受到还活着。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离去，他们存在于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江河，存在于我们的每一次呼吸，以及身边的每一粒尘埃里。”生命不息，运动不止。我永远怀念您。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