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本科实习乔后组田野日志2火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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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之滇

主编：何明值班编辑：覃延佳

火与祝福

——一次白族火把节经历

刘莉（民族学14级）

田野点：大理洱源乔后镇

带队老师：何海狮

大理州洱源县乔后镇田野调查进行到第14天，大家都很期待的白族火把节终于到了。前一晚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小伙伴们还担心火把节不能好好玩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已经没有在下雨了，可是天气还是有点阴着。

小伙伴们早上8点从宾馆出发。今年火把节刚好也是乔后赶集的日子（每周四）。街上很热闹，一路逛着街去到早点店吃了碗米线。后来就去寻找当地人树火把的地点。因为这边的村民告诉我们，以前他们这边的白族过火把节是家里面新添了男孩的就去树火把，新添了女孩就挖洞（树火把的洞），后来就没有分得那么清楚，只要是家里添了小孩的家庭都会在自己村子的固定地点一起树火把。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哪里在挖洞树火把，于是就去问村民哪里在树火把，村民都说时间有点早，于是我们就去街上随便逛了一下。在街上看到有人在卖小捆的火把，还有点火用的“明子”。

之后我们又回到营头村的村口小卖部的桥边，发现营头村已经砍回一棵近10米的松树，准备将前一年树的火把砍掉，并将之前固定火把的木桩挖出来，将树火把的洞清理干净，那个洞大概有一米深。

他们把之前树的火把砍掉以后，劈成柴。王叔叔告诉我们前面的火把要劈了绑在新的火把上烧掉，然后家里生了孩子的家里会抱柴出来绑火把。一共要绑12台，闰年要绑13台。我在想这样的安排是否寓意代代相传，新生儿一年接一年地增加，也预示着香火的延续，村庄人员的增长。他们把洞挖好，还没有开始绑火把。我们遇到一个当地人，他是云南大学经济学院的师兄，他告诉我们吃过午饭以后才会开始绑火把。他们家去年新添了孩子，只是去年太忙就攒到今年才回乡树火把。听了他的话，我们就打算回去吃个饭再回来接着看。回去的路上发现不止一个地方在树火把，至少有三个地点在树火把，应该是每一个自然村树一个火把。

中午一点，我和赵春荣学长又回到了老地方，发现他们已经在绑火把了，已经绑到第四台了。前面最小的两台绑的是“明子”。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旁边看他们绑火把。

在他们在绑最后一台火把的时候，村民将之前定做好的彩色升斗绑在火把的最上面，彩色升斗有三层，最下面一层写着五谷丰登，中间一层写着风调雨顺。这个升斗寓意着村子都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村民将之前用花红果和糖果串成的挂饰挂在彩色升斗上，之后就将彩色升斗固定在火把的顶端。彩色升斗绑好以后，还要在火把上面绑上一圈火把花，火把花的学名是紫薇花，因为在火把节期间盛开，所以被当地人称为火把花。绑上火把花，第十二台火把也绑好了，生了小孩的人家要把之前做好的彩旗插到火把上面，彩旗上面还插着花红果、面团、馒头等贡品。听说烧火把时，这些贡品会掉下来，捡到吃了贡品的人会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等到旗子全部都插好了，就到了树火把的时候。

放完鞭炮，就要开始树火把了。村民们用四根粗粗的麻绳将火把拉起，树在洞中。整个场面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很多人都集中到这个地方观看树火把的过程。大家都拿起自己的手机拍照，纪念树火把的过程。我敢说火把节那天是我在村子里转了那么多天，见到的人最多的一天。

火把树起来后，就要用木桩将它的底部固定好，防止它倒塌伤害到人。这个火把立起来以后，生了孩子的人家要将之前准备的贡品全部抬到火把下面，贡品包括一只猪头、一只整鸡、馒头、水果等等。摆好贡品，生了小孩的人家要烧香，跪拜火把树，一是祈祷保佑孩子健康平安，二是保佑村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村民还告诉我，树火把只能够是家里添了孩子的人家，而且这个孩子要满了天才能够树火把。整个仪式结束后，大家就回家吃晚饭了。添丁的人家会请帮忙树火把的亲戚朋友到家里吃晚饭庆贺。

我们在段奶奶家吃了晚饭。段奶奶是我们前一天参加庙会时遇上的，她家添丁了，今天也参与了竖火把。晚餐很丰盛，他们家的人都很热情地让我们夹菜，叫我们不要拘谨，不要客气，随便夹菜吃。吃过晚饭，段奶奶告诉我们，前年她的丈夫去世了，按照乔后的风俗，家里亲人去世的三年内都要到坟前树一把小火把，寓意去世的亲人也要一起过节。我们就跟着段奶奶一家去看他们怎么在火把节祭祀亲人。段奶奶将之前我们吃的晚饭准备了同样菜色的一份、一把香、点火把用的明子和其他一些祭祀用品，她的孙子扛着小火把。我们一行9个人就一起去了爷爷的坟地。步行大概十分钟以后，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段奶奶将之前准备的“爷爷的晚饭”摆在爷爷的墓碑前。还有两份份贡品，一份贡给山神，一份贡给火神。还要在太爷爷的墓前摆放了一杯茶和一杯酒。段奶奶的儿子将火把树好并放了鞭炮，他们一家人就在爷爷的墓前磕头。之后就将火把点燃。在点火把的过程中，叔叔点了一把小火把，让两个小孩子在太爷爷和爷爷的墓前撒火把（撒火把就是用松香面朝火把撒去，火把燃的火会突然变大。在乔后，撒火把一般由小孩子向长者撒，表示小孩子祝福长者健康长寿，火势越大代表祝福越多）。他们还会对爷爷和太爷爷讲节日快乐。

等到火把燃到第四台的时候，段奶奶告诉我们可以回家了。最后叔叔走的时候又放了鞭炮。我们回到村子里，和段奶奶一家道谢和告别后，我和赵春荣学长就去罗潓广场找鲁静学姐和杨露露。因为他们说那里的火把已经在燃烧了。一路走过去，我们给所有大火把拍了照片。这时候，云渐渐散开了，天气放晴，晚上可以好好撒火把玩耍了。我们到达罗潓广场的时候，那棵火把确实已经在燃烧了，但是那时候，人并不多。之后就有鼓乐队、合唱团和舞蹈队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妈们敲锣打鼓地来到了广场，于是人逐渐地聚集过来，大家兴高采烈地观看表演。过了一个小时，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罗潓广场烧起了一堆篝火，舞蹈队的阿姨们围着篝火跳起舞来，我们也开始加入跳了一会儿。

后来有小朋友在大人的带领下来到广场撒火把，老人们被撒了火把都很开心。我们几个外来的也被询问能否被撒一下。刚开始，我们都不敢尝试，觉得火烧起来好可怕。吴鑫璐学姐壮了一下胆，尝试了一下，虽然大声尖叫，但是和我讲是很爽的体验。我们也都大胆地尝试了一下。之后就爱上了这种感觉，我们四个人就组成了“玩火小分队”，去找别人撒火把。后来我们也想抬着火把和提着松香面加入撒火把的队伍。在买火把和松香面的过程中，我们被很多人撒火把，火突然烧的很大，我们都被吓得哇哇大叫。我想是不是我们的叫声把人们吸引过来朝我们撒火把。（因为他们年年过火把节，从小就在撒火把，对突然增大的火势没有感觉，也不会被吓得大叫。）后来我们实在撒不过他们，就举手投降了，将我们的火把和松香面都送给了他们。虽然整个玩火的过程惊心动魄，我们被撒了很多次，火也烧地很大，但是我们“玩火小分队”玩得很开心。我们也收到了很多祝福。

火把节结束了，我们虽然很累但是也很快乐。我以前过的火把节只有狂欢，并没有白族那么强烈的仪式感和行为背后深度含义。他们树火把是祈祷孩子健康，也含有祈祷村庄人丁兴旺，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的含义。在墓地前给逝者树火把也有追思逝者，与逝者同乐的意思。撒火把也代表着一种祝福和对老人健康长寿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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