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愈日志我的流动童年6

2022/5/27 来源:不详

写在前面:

亲爱的老曲,你好呀。我今天遇到一个困难,我参加了一个协力营,它需要我完成一个作业——写自己的个人故事,并且7月份还要根据这个个人故事练习演讲。今天就是提交作业的deadline了。其实我上个星期就写好了,但一直没有勇气交,所以我想把它贴上来,让你帮我看看。要是能给我一些修改建议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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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工作的机构是流动人口社区机构,我工作的对象主要是流动儿童。那我就试图梳理一下我自己童年时代的流动史吧。

我的流动史应该要追溯到我的爷爷,我对我的爷爷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从他的家乡一路放牛放到了我出生的村庄,也就是我称之为家乡的地方。这两个村子相隔的距离有多远呢,如今开车大约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小的时候大概要花8小时的路程,因为要步行加农村巴士加换乘,在他那个年代就不知道要花多久了。他在新的村庄驻扎下来,娶妻生子。破四旧的时候,他和村里人一起拆了村子里地主家的房子,攒了一些木头和砖,盖了我小时候出生的那个房子。我在这个村庄长到5岁。

5岁的某天晚上我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理解我是在睡梦中被搬家了。为什么搬家呢?是因为我的老家是一个湿地,三面环水,每到夏季涨水还会切断唯一通往外面的路,成为一个小岛。这对于务农为生的家庭来说是非常大的挑战。遇上大灾年的时候(比如98年大洪水),简直就活不下去。我现在想起来我搬家应该也跟98年的大洪水有关。

另一方面,这个原因是我到年才悟出来的:我老家的村子里只有我们一家姓熊,其他的两个大姓,分别是吴跟胡,一听就是亲戚。对于我的爸爸和大伯来说,在农村那样一个家族权力极大的地方,他们应该是无法融入的,他们是村子里的相对弱势群体。所以他们想要追本溯源,回到我爷爷的老家,和自己的家族抱团。

我不喜欢我的新家,本来我在老家已经开始上学了,结果搬了新家之后因为学校离家实在是太远了,每天要徒步走10多里路上下学,我实在是走不动,又被迫休学了一年。

被迫休学的一年我在家也没事可以干,村子里和我同龄没上学的小朋友只有一个,其他比我大的都上学去了。这唯一的一个同龄人我又不爱跟她玩,因为她老打我,而且我打不过她。

所以那一年,我每天都在家里看云看草看花,盼小伙伴放学回家,盼自己快点长大。因为成长环境极其封闭,导致我的性格有点呆呆的,比较木讷。

我终于盼到上学了,入学第一次考试,我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考第一名。结果试卷发下来是77分。我的同班同学——班花,考了80多分,对我展开了无情的嘲笑。放学回家我们是一条路,她就嘲笑了我一路。后来我的成绩一直保持这样的平平无奇。加上我又胖又木讷,在班上我几乎成了一个透明人。

我同村的那个小伙伴,她也上学了,跟我同班。可能觉得我给她丢脸了吧,她就告诉班花我不是她们村的,是外面搬来的。于是每次一闹矛盾她和班花那一伙同学就骂我死胖子,让我滚回我来的地方。后来有一次我受不了了,就回家跟我妈说我们能不能搬回老家,我妈只给我一句“别发神经”。

再说回胖,我从小就胖,这在我们前后3条村都是个例,村里那些大人最喜欢问我的问题就是我到底吃什么长成这么胖的。后来逼急了我就说:“我吃猪饲料长大的。”结果他们还是不停地问我同样的问题,我就说:“我吃敌敌畏长大的。”

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胖的人。我现在看回自己的照片,也没有胖得很夸张,估计是那个时代太艰苦了吧。看吧,时代会扭曲人的认知。

上到三年级我就有点厌学。因为当透明人实在是太难受了,我的老师们在课堂上只夸过我一次。那一次是老师要整顿班级卫生,同学们总是随地乱扔零食袋,老师就说:“你们看看人家熊慧,从来不在学校吃零食。”哇,我当时血脉卉张,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兴奋了一下午。

我的成绩保持中等偏上,也不拔尖。于是我爸妈对我的期待就开始转到“从政”——他们希望我当班干部。我心里知道老师不可能选我,所以每次我爸妈问我有没有当选班干,我都觉得很羞耻,支支吾吾说没有。三年级有一次,老师要选一名纪律委员,我们班纪律太差了。她看到了坐在窗户边的我,就说要不让我来试试吧。我又一次血脉卉张,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我正沉醉在这突如其来、难以置信的巨大幸福中,结果那个班花站起来,说不同意。没有理由,就是不行。后来她自己当了纪律委员。

这个事情让我彻底不想去学校了。我就鼓起勇气跟我爸谈判:我不想上学了,你要么给我转学,要么给我买头牛,我回家放牛。后来我爸就给我转学了。

我转回了我的老家,寄居在我的姑姑家,成为了一个留守儿童。转学之后我迎来了我的人生巅峰。四年级以前我只上3门课,语数英。转学之后我发现新学校竟然还有美术、音乐和体育等副课。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转学的第一次摸底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老师对我很满意,在班上大力夸了我一通。从此我就一直稳居第一。

后来,老师让我当纪律委员。那是班上最重要的职务。我主要负责中午的午休,期间谁要是不睡觉、说话的话,我就拿着老师的小鞭子学老师的样子抽他们的手心,现在想想真是惭愧···

但是这个事情让我体会到长期不被看见甚至被欺压的弱势人在得到权力之后真的会以为权力就是让人为所欲为的,我几乎是无意识地选择了用报复和耀武扬威来填补自己以前受到的伤害。

这些经历和我选择现在这份工作有什么关系吗?其实也没有。我进入机构基本上是机缘巧合,我在网上看到了火把社区一个过期了好几个月的招聘,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了简历,几乎不看机构企业邮箱的跑跑刚好在那天看了邮箱。她要是晚一天,我就离开广州了。所以就这么进来了。

进入机构的两年,我基本上心也没有很安定过,我常常怀疑这份工作的价值,因为我总是被一股无能感和无力感包围着。我觉得流动人口这个群体所面临的最根本的问题我不可能解决它,甚至无法触碰它。实际上,除此之外,我觉得他们面临的大部分问题我都解决不了,我帮不到他们。

直到这半年,我的心才稍微定了一些,因为我开始意识到,并不是我在帮他们。是他们在帮我,不是这份工作需要我,是这份工作在成全我。如果不是这份工作,我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认识到我的这些被压缩在角落里的童年记忆是怎样的塑造我,影响我。在我的性格里注入要强、好胜、狂妄、自私、嫉妒以及勇敢、坚强、柔软、善良和敏感。而我,依然拥有改写自己的人生脚本的机会。

是社群,他们一直在教我什么是甘于平凡的勇气,和坚持不懈的努力。

狒狒想和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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