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里么曲玛尔的男人们

2022/6/8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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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玛尔的男人们1、村庄一个村庄,在重山间沉默三百年盛开为一朵巨大的莲花曲玛尔,唯一不变的名词居民生死不定,坟园年年寂寞树木丛生,田地纵横祈祷声按时响起叩拜触地,祖先和后人同样虔诚烟火在曲玛尔生了又灭,灭了又生2、土地这里,男人是泥土的颜色泥土的秉性和容貌创世的男人,一身泥土的骨骼女人尚未被造之前孤独就天生地成了男人的一部分从下临诸河的天园到人间男人未曾丢弃泥土的模样时间包容慈悲和恶毒有人架起篝火有人架起箭靶夕阳如炬暮霭如水3、男人撒拉尔的血脉在曲玛尔流淌他们沉默,内敛,深沉又寂寞他们奔腾,狂欢,洒脱又不羁如风般钟爱自由如山般坚守信仰曲玛尔的群山收纳他们的欢呼曲玛尔的河流承载他们的落寞这些男人在爆发的前一刻就会射出一支心爱的利箭众神的群山1、众神的群山雷神已临大地草原的生殖倏然开始我听着河流向东欢腾风起云涌在牦牛犄角消失孤独的诗人寻找边岸而黄河无限延展无数水鬼在黎明呐喊大陆早成独行的岛屿雪山女神的衣襟扣住裸石洞窟里无人问津的传说从不轻易刻在岩石上春天淹没的不仅是灰色大地还有众神栖息过的草甸当沉默成为天地的默契雷神借群山的苏醒临世催促河流和大地划分春意曾经的诗人遁去寻找一个关于众神的传说那里太阳唤醒一切生灵那里月亮唤醒一切神灵我循着隐形雪豹的足迹去找到掩盖着众神的群山2、群山(一)我突然手握权杖从体内的洞穴带出众兄弟烈焰腾腾的眼睛外远山是我的江山河流遴选贤惠的妃子山巅是唯一的王座山脉左右相拥,护住我的襁褓,我的故乡白云开始入住头颅如王冠般围绕吹过我鼻息和嘴唇的风无视耳后的大地是否苦难深重,是否漫野被花草点缀我不惧怕神灵震怒在雷霆毁灭一切之前我用闪电裹住宫殿然后和春秋归隐群山3、群山(二)某日早晨不同寻常我听命于神灵的嘴唇在黄昏之前翻遍所有的大山把家属和族群托付神灵或梦境:霞光瑰丽晨昏难辨在我身上凝结成宁静安详是什么人欲筑巴别塔是什么人欲窥探天国我用双掌拨乱板块和家园诛灭众神不再有迂腐的许多祭祀解救被宙斯囚禁的英雄放走触犯众神的英雄让丑陋邪恶变的美丽与善良这些尽是一个凡人的作为接近神灵解开机密认识自己最终的知识:找到自己可是回乡途中海洋汹涌恶浪澎湃洪水猛兽肆虐家园尽毁我驾上诺亚方舟任意漂流终有一天抵达自己的群山庄户三月在高原,春光总是迟缓在高原,春天总是沉寂在高原,春风总是羞怯蓝天深入眼眸白云飞渡苍山一场春雪徘徊在惊蛰之后古老的村庄安眠于山脚绵羊、花猫、黄牛、老人彼此在阳光下回味过往如同咀嚼干草一般久违的味道从化雪的野地传来泥土把季节养肥春天就从风里穿心而来沿河的树林崖边的芨芨草门口的杨柳屋后的杏树在傍晚时分接到讯息霎时舒展起了筋骨布谷鸟还未来惊雷还未响起春雨还未降下只有斜风悠悠吹开冰面黑水从月初流到月末在麦地里催促幼苗节节拔高招摇乡亲夜间的梦阳光如同地火灼灼晒黑了庄户三月的日子金源多西:安坐在云端的村庄多西的冬天,是神佛一夜的梦境天籁临凡,云层厚重谁也无法解读空山荡荡云山外是刻满经文的石头雪山端庄,如同菩萨的眉眼有慈悲,有威严,有洞然,也有灵动远近间有供神祇打坐的高台晨昏飞升于薄雾浓云我是村庄的牧光者每早等待太阳东升,霞光万道每晚凝望夕阳落下,暮色四合在时间中记下轮回的次数故乡跟着一场风雪诞生若一场飞天群舞从天际降落人间从此多了一个村庄千百年安坐在云端面对众神栖居的群山数朵莲花悄然绽放风雪里完成族群的接续风马每落一处,神灵就护佑一方经幡每翻一次,山风就温柔一刻九月的青稞和黄昏同样成熟一半放进陶罐酿酒一半藏进粮仓度日等待日子被描绘成门神高山的影子越长村庄的故事就越多篝火在男人脸庞映照勾起女人桃花般的笑容雪下的村庄埋着脚印却瞒不过家门口牧羊犬的眼睛一切在四目里无言和解开坛的日子愈近父辈们愈虔诚地念诵经文在某一个深夜伴着油灯开封酒气就醉了整个村庄阿妈的酥油桶依着灶台每次炊烟高过草尖的时候一群牦牛就高声眸叫欢格岗的风声也吹远三里她是支哈山的一世绿度母半生奔跑在山顶与山腰背篼装着儿女的温暖鲜花开在她走过的草地云端的村庄因她的温柔四季都有阳光明晃晃地漫过登兴隆塔登高一级,群科就矮一分在塔顶,望群科在阳光下沉默初春的阳光从高处坠落将沉睡一冬的群科唤醒草木舒展,飞鸟相还,孩童奔跑我看见远处黄河升腾在雨水这天,我跟节气一起踏上阶梯风吹过山冈,吹过树梢,吹过塔顶也吹过我的双眼和心尖告诉每一只鸟,每棵树,每一个行人也告诉刚刚转醒的黄河昨晚,高原开始萌动河流,马匹,羊羔,草芽都在一夜之间受了神授把蛰伏在节气里的春天迎接出来群科无声,青土山挺起它的沉默有过数千年的烟火怎会为一次春来惊慌曾经,群科用彩陶、双耳罐、青铜器迎过春天先祖在黄河边架起篝火用舞蹈和祷词开始节日在开耕第一块土地前狂欢也祭祀在冬天死去的族人给亡者献上水、肉和谷物部落在水边喂养和繁衍沐浴部众,教育后辈年轮被黄河侵蚀成石刻历史成为想象之前被犁划开,被火种燃烧黄河水做墨,史册在群科的土地用岁月书写了一部时间之书先祖举起火把,燧石为刀,兽骨做针让日子有了千年的背影山河亘古不烂星辰昼夜显没我们在先祖开耕之地建起楼房,拓宽道路,植栽树木火热地建设江山如画先祖的目光穿越千古在世纪新城焕发精气赓续永不寂灭的盛世愿望在蓝色群科起舞的白天鹅——白天鹅之歌梦重的冬夜一如沉静九十九只天鹅次第飞落充盈在小城无人知晓的梦里我的小城与一群远来的精灵做了邻把冬季的北方恍惚间认作江南将冬季的南线推到黄河边寒气的尽头是天鹅的影落这里是黄河的回眸她慷慨地转成一湾蓝色的舞场在北方大地温柔地等待蓝色的梦,蓝色的节气,蓝色的安达其哈九十九只白色的天鹅是否在夜里看到星空坠落人间愿意停下银色的翅膀落在铺满月光的河面从而终止寻找南方的飞翔在高原的月圆之夜交颈,接吻,起舞,鸣唱观众早已退场只有山,只有树木,只有月下的黄河白天鹅的狂欢在月落星沉时结束在天亮时从中国画中醒来九十九只白天鹅,九十九只影子在阳光和水汽中隐藏起来让江南的清晨洇润而来舞场宽广,天地辽远,阳光浩浩荡荡水韵小城,明珠群科使九十九只骄傲的天鹅适合浅眠,适合觅食,适合恋爱等待三月,飞向黄河外北方的山河已寂寞如雪一梦以后,江湖很远江南是杏花雨的影子群科的杏树也在三月含苞带着一川烟草和青柳天鹅家族跳起最后的圆舞舞场已经变成碧色天鹅的羽毛听到的呼唤春天的风吹过天鹅的头顶它们闻到了沼泽和湖泊的气息在一个风满两岸的夜间九十九只天鹅朝着北方的星辰飞去留下一冬的舞场,一冬的安达其哈还有等待杏花盛开的群科此刻,小城的人相信漫野满树的杏花,是九十九只夜间离开的天鹅的梦和羽毛光与影里的化隆老街太阳投下古老的目光沉静地看着众生忙碌之地在化隆老街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时光镌刻的雕像定格,动画,沉默,热闹烟火茂盛,人群如森林般生长老年的,幼小的,男人,女人像草木一样面对春天和冬天像云朵一样面对夏天和秋天像祖辈一样面对诞生和死亡在这条老街上,谁都在讨论生活却都不惧怕苦难如果明日谁将没有踏过老街有人惋叹,有人悲伤,但也与无数人无关山河依旧沉默,依旧万里如故光阴在众生的脚步里转过谁也说不清楚慈悲的是神灵还是一日复一日的日出清晨的阳光,风格迥异地照耀在这一条老街,慵懒的猫从容的鸽子,烧烤的烟,行走的人充满我渴望的眼睛也充满我初醒的心脏四季依次轮回,日子晨昏有光大风骤来,暴雨骤停,阳光明媚老街在这里无言了上千年人在生死,物在迁移,景在变换老街的影子是一张照片可以贴在镜上,嵌在相框,夹在书本里众人眼中各有故事房子矮小,街道不长,人流如织光阴在众生的言语间度过一生有限,长不过老街在这里,所有人都有苦乐他们繁忙前半生,就是为了下半生带来一切念想,又带不去半片红尘干干净净地来了又走分别在四季赴向各自的归宿路向着四方,风吹自四方吹过老街也吹过众人最后消失在蓝色的高原深处风,雪,雨,雾轮流成为老街的风景老人,小孩,男人,女人踏过老街的四角,千年不变我们也是其中一个日子在等待成为历史的烟云光阴在众生的光与影里走过花开立夏立夏的花开在月起的夜我用七个节气等这一场花开云气携一夜轻雨而来浇红愈来愈深的暮春把心思埋在树底,从树梢长出月亮照亮少年寻找的梦境我登上高楼凭栏,天上人间星火阑珊记忆把夜色渲染成冷抒情等我们都蒙上蓝色的时候闪亮的日子从清晨入眼花草喃喃细语,在光的拥抱下句句含情花一般灿烂尽兴,山河也会慕羡十分飞蝶升落在光阴之上,我爱极了花的影子微风在黄昏醒来吹过晚霞,也吹过花园花飞过半亭,也飘落一地这按时盛败的花期像是匆匆一眼的青春闻着寂寞的花香我把欢乐和忧伤写在纸上放进永不能寄出的信封和我一起老在时光里作者简介:马索里么,撒拉族,青海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及散文集《西北望》,诗集《出黄河》。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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