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2023/5/31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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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日色彩斑瓓充斥着陌生面孔的陌生校园,第一次见到姜可文的时候,他站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身穿白衬衫笔挺的西裤,正在接待新生。

一米八高个的姜可文,西斜的余辉把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幅金色的画影。他一边接过我手中重重的行李一边问:“嘿,小师妹,你是哪一个系的啊?”“中文系呢”“那太好了,我们同一个系呢,我叫姜可文,以后我是你学长了”咧嘴一笑的他,笑容像秋阳一样的温暖,让我想到了一个词“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那一刻猝不及防的心动,让我心里荡了又荡。

那一年,我大一,姜可文大三。

有时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七秒。我喜欢白衣阳光的男孩,像父亲一样的温文尔雅。以后的很多年,我总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心动的那一刹那,电光石闪,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全世界像潮水一样无声的隐退,我的眼里只有他。

从小,我就是大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自律有规划,家教森严,母亲是工程师,父亲是一所高中的校长。性格好、样貌好,成绩好,学习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从小学到高中,班长、学习委员轮换着当,中矩中规、按部就班地生活,顺风顺水地上了大学。

入校后不久,姜可文作为校草的传说,在新生间泛滥开来,励志又传奇,成为女生宿舍睡前的谈资。他来自贫困的山区,是学生会的主席,是校刊的编辑,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好青年。而每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我红着脸躲在被窝里心如小鹿乱撞。青春飞扬的悸动啊,是诗里描绘的:你的名字是我读过的最短的情诗。

虽然喜欢,但这一份喜欢我放在心底。我不确定在美女如云的校园如此出色的他是否早已“名草有主”。只是,在后来我参加学校里所有的社团活动中总能不期而遇地见到他。摄影社里他是指导员,文学社里他是主角,志愿活动中他是组织者,就连在去往图书馆或食堂的路上也能偶遇上。这样遇见的次数多了,同进同出的的室友都瞧出了端倪:一向高冷的姜可文这是喜欢上我们思雅了吧,思雅在哪他就在哪.....这话让我的心慌乱又甜蜜。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是有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只是我没想到,姜可文的示爱方式是那样的热烈和浪漫,甚至一度让我成为了校园里被艳羡的风云人物。迎新跨年的那一个晚上,公寓的窗外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推窗一看,公寓的空地前被红蜡点亮成一个大大心型,寒风中姜可文手捧一束玫瑰站在圈内仰望着我的窗口,这时对面的公寓楼里灯突然齐刷刷全灭了,次第亮起的灯光呈现出让人心跳如雷的字样:莫思雅,ILOVEYOU。幸福来得太突然,那一刻我傻傻得全懵掉了,有一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感。我被兴奋的室友连拉带拽簇拥着下楼,周围响起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四周围观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接过那束玫瑰的,我只知道围观的同学都在喊“在一起,在一起”。相拥的那一刻他的怀抱厚实又温度,他的心和我的心在一起:扑咚、扑咚、扑咚,像要跳出胸膛。

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姜可文对我是真的好,捧在手心里的那种好。他兼了两份工作,为了在5.20的那一天,送我迪奥的口红和巧克力。他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过马路永远站在我的左边牵着我的手。记得我每月例假的时间,不让我沾凉水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洗好了晒干又送回来。知道我爱吃鱼,每次都说自己爱吃鱼尾,把好的部分让给我吃。给我写滚烫的情诗:“我一生最好的运气,都用来遇见美好的你。”

城里出生的孩子,大多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宽敞舒适的环境,窗明几净的生活,优质的教育资源。而山里的孩子需要在走向城里的这条路上奔波跋涉十几年,一步一个脚印靠读书考大学走出大山。

曾经,读一个叫麦子的作家写的一篇网络爆文叫《我奋斗了18年,才可以和你一起喝咖啡》,姜可文和许多偏远山村出来的孩子奋斗史惊人的相似。

他的家乡在广西百色的革命老区,以喀斯特地形的石山地区为主,俗语有着“九山半水半分田”,石山多,水少,不宜耕种。至于那半分田,一般都是山谷洼地,完全靠天吃饭,有时一场大雨都有可能把庄稼全部冲毁。人在某些环境下,想活下来,有时都要拼尽全力。

他有一个正读初中的妹妹。从小出类拔萃、成绩优异的他身上肩负着全家人的希望。父亲为了一家生计常年在石场采矿,尘土飞扬的环境让肺有了职业病,身体很不好,有时一咳嗽就喘不过气来。后来得益于国家扶贫搬迁,迁居到水资源稍丰富的丘陵地带,一家人靠种植些芒果、白香果、罗汉果这样的经济作物解决了基本温饱问题。

姜可文说,初中时他几度面临辍学,因为镇中学离家太远,都需要住校,而家里给他交不起住宿费和生活费。他只能每天三点摸黑起床,怀揣着几个馒头点亮火把在山路上高一脚低一脚走读,每天往返近40公里。那时,那崎岖的山路上燃起的火把照亮着一个少年对未来坚定的信念:一定要读书考出去!直到初三时,班主任惜才,动用一切资源找到社会爱心人士资助他。他无疑是优秀的,一路披荆斩棘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又顺利考入大学,成为我的学长。这也是,他每天对生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拼命地次次拿第一,年年拿奖学金;也在自己稍有能力时,积极地参加公益志愿活动,以期能回报社会。

“我总觉得这一路走来我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和厚爱。高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任课老师故意到饭点时才叫我去办公室交待功课,然后说:时间这么快啊,要吃饭了,走,一起吃饭去.....不动声色地照顾我弱小的自尊心。我战战競競生怕有所辜负。小雅,你那么美好和纯洁,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可有时,我也怕不能好好地呵护你。”

说这话的姜可文眼神悲伤而迷茫,没有了人前的阳光和明朗,让我很心疼。

第二年的暑假我有些忐忑不安地把姜可文带到了父母面前,这时的他已被学校保研。饱经书香侵染的父母开民、知性,对眉剑星目、气质儒雅、不卑不亢的姜可文很喜欢。一辈子从事教育工作的父亲更是与他酒逢知己,从古今中外到政治时局相谈甚欢。只是在饭后的详谈里得知姜可文来自偏远的山区,母亲的神色有了些许的担忧和黯然。

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人积极上进,彼此相爱,有“执子之手,与之携老”的决心就行。这是父母对我们的祝福。

那之后的两年,是我和姜可文最幸福和甜蜜的时光。我们在学校外租了个小公寓,白天各自上课学习,晚上两个年轻的身体不知疲倦地探索、交融,抵死地缠绵。许多个夜晚,他的指尖划过我裸露的肌肤,吻深深浅浅落下来,喘着灼热滚烫的呼吸在我耳边说着“小雅,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窗外的月色如水,我如玫瑰一样的怒放,一波一波荡漾在潮水里。

那时候,以为这样的爱会是一辈子。

我们计划着等毕业就结婚,要生两个小孩,男孩像他,女孩像我,永远相守相爱在一起。

临近毕业的那一年春天,我忙着论文答辩,每天东奔西跑联系实习单位,姜可文忙着考公。我们接到姜可文的妈妈心急如焚的电话,姜爸爸在石场被滚落的山石砸中,生命垂危。

当我们连夜抢票坐高铁、转火车、搭汽车,医院时,姜爸爸刚做完截肢手术永远失去了右腿。医生把我们叫到办公室,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姜可文两眼发黑,险些站不住。检查中发现患者肺部黑影、胸腔积水,高度怀疑恶性肿瘤,待进一步检查。

“治,我们治,我爸苦了一辈子,家里咂锅卖铁也要治,医生,求您,求您救救我爸。”姜可文抓住医生的手,声泪俱下。“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场变故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姜妈妈攒下的积蓄迅速见了底。我们俩刚毕业,还没工作。我爸妈听说情况后,转来了十万块钱,这钱暂缓了窘迫的困境。

钱如流水一样地花去,我们都有了些焦虑,姜可文急得嘴角起了泡。我们商量,我先回去工作,姜可文留下来申诉工伤赔偿,陪护着姜爸进一步治疗。

05

我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岗位很好。姜可文前三个月每天都给我很多电话,告诉我事情的进展,姜爸爸做了第二次手术,肺部切除了大部分,恢复得还不错。他告诉我山里的落日绚丽、凄美,他总看着家乡连绵起伏的大山想念我,我恬静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眸像落日余辉一样温暖给予他力量。后来慢慢地,他的电话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接通隔着遥远的距离都能感知他满身的疲惫,语气里的叹息和沧桑像饱经风霜的老人。

这个样子的他,让我感觉到陌生的气息。

那时我总做一个梦,梦里他在谈天我在笑,风在树梢鸟在叫,我们并肩走在校园的花树下,他在一棵树后突然不见了,风絮絮地吹,我惊惶地找,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

我在单位忙碌着,同事走进来告诉我说大门口有人找。

急急下楼一看,我不敢相信是姜可文出现在我面前,他黑了又瘦了,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脸上胡子拉碴。我不顾街上人来人往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把心中的思念倾情而诉: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想你想疯了.....大半年不见的姜可文他回来了。

回到小公寓,姜可文掏出香烟,手指颤抖几次都没有点燃,以前的他,从来都不抽烟的。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姜爸爸。心疼地说,可文,你不要那么大压力,是不是爸爸的病反复了?还是经济的压力?没关系,困难是暂时的,你是研究生,工作后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关于我们定好的婚期,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缓缓地走到我身边拥紧我,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要把我揉进骨子里。

他的嗓音被大量的香烟熏得有些沙哑。

他说,小雅,你知道吗,金鱼睡觉从来不闭眼睛。连睡觉都睁着眼。从不哭泣。我觉得我就是一条金鱼。我肩负沉甸甸的包袱和太多人的期望从大山走出来,我每一步都走的很艰辛,就连睡觉我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

小雅,命运有时筑好了樊笼,任凭你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它的轨迹。我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就能改变,也能给你幸福。其实,这是自私的。你有大好的前程,我不能把你捆在我的身边承受不应该让你承受的一切。也不可能要求独生子女的你远离父母跟我过拮据的生活。

这些年,我心里永远有难以摒除的自卑。哪怕我外表永远伪装得阳光明朗,哪怕这一路走来太多的人给了我许多温暖,哪怕我有了你。因为爱的深沉,所以怕得惶恐。我太累了,你妈妈说得很对,门当户对太重要了,与其将来我们为油盐柴米平庸的生活心生龃龉磨平我们的爱情,不如现在我们就分开。

对不起,小雅,求你,放我走。

说到最后,姜可文哽咽的无以自抑。

我的泪悲伤又无声地落下来。当巨大的悲伤来临的时候,原来是没有声音的。

我们分手极低调,对彼此尽是祝福。

有时候,爱是一种成全。我想要他快乐。

我两点一线,拼命地工作,长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静静地发呆。爸妈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没问,只是用心疼的眼神默默看着我。

大学同学见面相询,好多同学都结婚了,什么时候吃你和姜可文的喜糖啊?当年在校园里你们这一对才子佳人羡煞了我们这些“单身狗”。

我笑笑,不说话。

那几年很消沉,一晃我30了,升了职,加了薪。身边的相亲对象换马灯似的,有些很优秀,有些像姜可文一样是阳光男孩。可我感觉心里有一个大洞,洞里咕咕流淌着伤感的河流。我的爱有多深,牵挂和不舍就有多长。爸妈开始着急起来,双鬓的白发越来越多。

终于决定跟过去好好告一个别,“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踏上了去广西的列车。在姜可文曾经的母校,那个县城最好的高中里,我看到了他。他依然高大帅气,短短几年他已是那个学校的教导主任,身上少了些争强好胜,多了些平和温实。他身边的那位女子,朴实无华,温柔敦厚,眉目亲慈。姜可文,你终于能放下所有负累睡得香甜吧。

时光不可追,造化捉弄人。

那个跟我说爱我胜过生命的男孩,我们终是情深缘浅。

记得那时年纪少,

你爱谈天我爱笑

后来,我们都把彼此弄丢了。

文稿:陈雪梅

编辑:龙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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