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栋那些年,那棵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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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保栋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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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村里有很多硕大无比的老枣树。它是上天赐给我们这些孩童们的礼物，每年夏天吃喝玩乐都围绕着它，那些老枣树给了我们太多的回忆。

夏季来临，树上的枣没还成型，便成了我们这些小猎人的目标。每天注视着上学放学路过的那些胡同里的枣树，还没等到枣子成熟，便会遭到我们强烈的袭击。我们那帮玩伴是有团队协作精神的。一两个人盯住主人家门，看好有没有人出来。另几个人捡起石块，轻喊一声“一、二、三、扔”。只听到枣树上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枣子便“呼啦啦”掉一地。另一些玩伴们便迅速跑过去捡起，等到主人知道有人偷枣，人早已无影无踪了，这种事情只能是白天去做。

当然晚上也挡不住我们的偷枣“恶习”。记得有一次，那个时候，我们村里还没有实现毛主席老人家“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梦想。村里家家户户都还在用如豆一样的洋油灯照明（柴油当时称洋油），我们一帮玩伴在文生的带领下，从家里偷了洋油，摘了梧桐树的绒绒球，沾了洋油点着火扔在地上，一帮玩伴便踢来踢去。大家玩累了，文生说：“走，我们去偷枣吃”。

因为每年我都吃风书爷家的枣子，知道他家的最好吃，便跟文生说：“我知道谁家枣好吃，我们去偷他家的”。风书爷家老枣树靠近南墙，且南墙很矮，我们很容易就能爬上。因为天太黑，枣树叶太密，我们找了好久没找到几颗。这时文生来了主意：“我们不是有火把吗，点着了照着摘。”这是个特好的主意，我们很快点着了火把。当我们还没有把火把举起来时，发现凤书爷从屋里出来了。便迅速地扔了火把，“跐溜”跳下墙没影了。这一跑不打紧，背后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只听到有人喊：“失火了，快救火”。第二天才知道，我们乱扔火把把凤书爷家柴垛点着了。第二天，上学路上凤书爷拦住我们一帮人说，我就知道是你们这帮小鬼干的好事，你们都没有伤者吧，大家都不敢吭声，迅速跑掉了。

其实对于我们这帮孩童来说，那些日子，偷枣的意义不在于吃枣，而在于玩乐的兴趣。

不过在这些偷吃过的枣中，凤书爷家的确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枣子，也是吃的最多的人，我家和凤书爷家是对门邻居，这也是我“近水楼台”多吃他家枣的原因。那颗老枣树叶细黝黑，枝叶茂密。结的枣跟裹了脚的老奶奶的小脚一样，两头尖，如线穗（纺棉花线纺出来的穗子）。我们称它为“啊婆脚枣”。

“啊婆脚枣”，个子不大、但又脆又甜。吃上一口会让你想吃第二口。凤书爷说那个老枣树是他小时候种的。凤书爷在村里算是个人物。在那个没书读的年代，他就读过天津解放军工程学院。按现在来说那是个不错的军校。但不知道何故，凤书爷毕业后一直务农在家。凤书爷写了一手好毛笔字，每年过年全村人都提前找他写春联，送去晚了就写不完了。我也曾跟他学过几天，但因贪玩荒废了。

凤书爷一生养了8个儿女，那个年代可想而知怎么过活的。依稀记得他们吃得最多的是咸菜和西瓜酱，连个香油也够不着的。记得有一次邻村有个买香油的，敲着个破犁铧片，“当当当、当当当…..”嘴里喊着“李官营的香油，尝尝，尝尝”。他便每次都乐呵呵地凑上去。说声“尝尝”。卖香油的就用根筷子轻轻的在香油里蘸了一下，滴在他碗里几滴。凤书爷闻了一下手里的碗眯着眼说：“香、真香。”说完了也没钱去买。

记得每年他的家的那棵枣树开花结果较早，枣熟的也提前。村里的枣子还没有发白，他家的便可以拿到集市上去换个小钱，买点油盐酱醋了。听祖母说，很早时候他家老三才二三岁，家里枣子熟了，他打了一篮子枣拿着去集市去买，老伴下地干农活了，老三在家想吃枣子，自己便偷偷爬上树去摘，不料从枣树上掉下来，摔着了脑袋，凤书爷家里本就捉襟见肘，医院检查，便在村里赤脚医生那里打了几针回家了，从此老三的脑子就出现了问题，每天呆呆地傻笑。

随着时间流失，老三慢慢长大。几个儿女都相续成家。只有傻傻的老三始终找不到媳妇，凤书爷急得托人四处张罗说亲，每次人打听到他儿子有些毛病后，都没有音信了。无奈，听人说云南女孩子多，便托人去了一趟云南，带来回来一个女孩，简单操办了婚礼，老三算是也成家了。

老三媳妇是个有文化的人，高中毕业生。身材高挑，一双大眼睛，圆圆的脸蛋，还算水灵。经常跑我家里跟我母亲唠家常。每每过去都带一把枣子，不管是红的、还是绿的都好吃。我便坐在她们身边听聊天。老三媳妇每次到我家里第一句话便是：“又是南瓜汤，天天南瓜汤，还有炒南瓜片”。（清炒的小嫩南瓜，放点盐和醋）母亲就是笑：“要不能吃啥。这边人都吃这个，家里困难，有南瓜汤吃很不错了。”在跟我母亲的聊天中我了解到，她叫文欣，在她云南娘家条件应该不错的。说服她过来的人说：“我们村多么多么的好，男人是什么什么公司老总。”说的天花乱坠，到了村里，却发现事与愿违，还嫁了个傻子。时不时还挨老三的打，让她受了很多委屈。母亲心知凤书爷一家人也不容易，古话说的好“劝合不劝离”。母亲便劝老三媳妇，安心过活，日子总会好的。

熬了一年多后，老三媳妇怀孕了，凤书爷跟老伴都很高兴。天天问寒问暖，可是傻傻的老三不知道好歹，还照样时不时的偷偷打媳妇。

眼看着老三媳妇要生了，那天，老三媳妇他娘在家里落线头，傻老三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上去就是一脚飞脚踹，这一脚直接踹在了媳妇的肚子上，老三媳妇当场晕死了过去。醒来发现后孩子没了，老三还在那里傻呵呵得笑。没过几天，大家都去农忙了。老三媳妇又遭老三打了一顿，媳妇实在是受不住这个罪，跑到那棵老枣树上上吊死了。凤书爷气得发疯，把老三打个半死，腿都瘸了。此后老三就傻得更厉害了，没日没夜得不睡觉，晚上哀嚎，吓得村里人不敢出门。一年后老三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托人寻了许久没找到。

那棵老枣树虽然已经不再承载那些年凤书爷养家糊口的使命，静静的待在院子的墙角边，本该颐养天年。但凤书爷把这些事情都归结于那棵老枣树，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树砍了。凤书爷临死时还念念不忘说着，是我害死了那么好的姑娘。

从此我再也看不到凤书爷家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枣树，吃不到那个又甜又脆“啊婆脚枣”了。

作者简介：郭保栋生于：年8月笔名：萧遥毕业于绥化学院中文系，现任广州舒航汽车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在校期间曾有小文发表。迫于生计毕业后去广东发展，近两年捡起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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